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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国里自由飞翔:纪念电视人和探险家赵群力

2011年05月15日 15:07
来源:北京晨报 作者:刘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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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电视人,更是一个探险家。20年的飞行拍摄中,他创造过许多非凡的第一,他似乎是专为飞行而生。一周前,他却把生命彻底交给了蓝天。

我曾经坐在编辑部的电脑前,看他飞过的长白山,大兴安岭的林海,大青沟的原始森林保护区,荒无人烟的罗布泊,美丽的象牙泉,白雪皑皑的天山……不知要怎么表达,突然觉得他消失在了那片他最喜欢最熟悉的蓝天里,他终于可以无拘无束地在天上飞翔了,单纯

地体会着飞行的快乐,因为他需要这种快乐,他离不开飞翔……祝福他能够在天堂里自由自在的飞翔……——一个凤凰人

上面这段文字是写给凤凰卫视中文台副台长赵群力的。9月2日,他在浙江温州永嘉县驾机航拍时坠机罹难。在他告别人世的一个星期里,众多媒体向读者揭开了他传奇人生的一角:20年的飞行生涯中,他创造了许多非凡的第一中国第一个能单独驾机采访、拍摄的记者;中国第一个驾驶国产超轻型飞机“小蜜蜂3C”飞越西北风沙线的人;中国驾驶“小蜜蜂3C”飞机飞得最高(海拔3900米)和最低(海拔-150米)的人……他完成过2000多次飞行起降,他,是个为飞行而生的人。

遇难前,村长目送他返航:没见过这样好的记者

9月2日出事后,记者通过电话与前方联系,得知前一晚赵群力没能好好休息。他研究飞行路线直到23点,翌日凌晨5点招待所水管破裂,他又起床维修,早晨7点,看到连绵的阴雨已经停歇,赵群力就决定航拍。

飞机是在11点40分的时候起飞的,拍完了楠溪江源头古村落,中午他在林坑村村长家吃了顿便饭,村长特意炖了只鸡招待他。临走时,赵群力塞给村长100块钱,村长感动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的记者。”

赵群力是在很多村民的目光中起飞返航的,也许他真的有点累了,没注意到天空中竟有三根细细的高压线,而高压线的电杆则隐匿在山两侧的树林里,飞行前检查时未能发现。飞机坠毁的时候,全村的人都惊呆了,有的人当即哭了起来,这些此前从未见过飞机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惨祸会在他们眼前降临。村长说,好像全村都遭了雷劈

美丽的楠溪江,是我国国家风景区中惟一以山水风光见长的景区。作家汪曾琪说过“我可以负责地向全世界宣布,楠溪江是最美的。”赵群力在“最美”的地方,留下了他人生最后的踪迹。

记者曾亲眼见识他的危险飞行

两个月前,记者跟随凤凰卫视《寻找远去的家园》摄制组在福建采访,曾有幸见过赵群力。由于航拍工作常常在大部队采访之前进行,我们的见面总是在饭桌上。记得他是个黝黑的大高个,沉默地坐在那里,他温柔的新婚妻子蒋晓玲则热情地与我们谈笑。有一次蒋晓玲说,在野外,有好奇的乡亲指着小蜜蜂问:这样的飞机怎么能飞呢﹖

51岁的赵群力身材挺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得多,他总是行色匆匆,那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头儿完全像个小伙子。虽为副台长,其实他倒更像个地道的电视记者。他仿佛是个不为世俗所染的人物,为了旁人难以领会的某种东西,执拗地、深沉地生活着。

在福建南靖县书洋镇,记者亲眼见识了他的危险飞行。当时要拍摄田螺坑土楼群,由于条件限制,他们在山间选择了一段约80米长的不太平直的柏油路滑行起飞,左边是个小山丘,右边是块白菜地。飞机在半途轻盈地飞了起来,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我们不由地大声欢呼。后来听他说,那是他有生以来飞过的最短的跑道,以后不会再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起飞了。那次危险的飞行,是记者对他最后的记忆。

他平日少言寡语,一提起飞行话就没完“见到赵群力不能提飞机。”第一次听说这句凤凰人的名言,是在凤凰卫视中文台台长王纪言的越野车里。

“赵群力平日少言寡语,可一提起飞行来,话多得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王纪言说,有一次,他们坐船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湾徜徉,一架飞机从头顶掠过,赵群力马上就说出了飞机的型号、转弯半径、速度和特长,令在座的人目瞪口呆。

赵群力对飞行的爱好始于童年。小时候,他住在北京西郊机场附近,天空起落的飞机使他萌生了飞上蓝天的理想。1982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我国一系列超轻型飞机的总设计师、北航教授胡继中老师,了解到我国研制超轻型飞机的情况。5年后,赵群力带着自己购买的飞机,到甘肃航空运动学校教练黄树年门下拜师学艺。“他很勤奋,也很有天赋,只用了四个飞行日就达到了单飞水平。”黄老师忆起当年还记忆犹新。

“赵大胆”独创单人驾机拍摄

掌握飞行技术时,赵群力的身份是甘肃电视台资深记者。他设想飞机可以作为一个“空中三脚架”,在飞机的机身和支柱上固定3到4台摄像机,驾驶员和摄影师可以合一完成多角度的航空拍摄。这个创见来自一次艰难的拍摄经历。1981年,赵群力与同事刘

赴新疆拍摄记录片《中国哈萨克族》,其间的交通不便给赵群力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意识到,在广袤的大西北,飞机无疑是最优越的交通工具。赵群力的飞行技术还不成熟,“赵大胆”的名字却已从电视台传扬开来。身边的同事、朋友偶尔会见到他在天上飞,听他讲在戈壁荒漠上的历险。有一次在兰州附近的县城飞行,赵群力的飞机因故障摔在山沟里,后来找到一辆驴车,走了一天一夜,他才把机器驮回来.

赵群力驾机采访原日本首相竹下登的故事更是鲜为人知。当时,竹下登前往敦煌,在兰州中川机场短暂停留,赵群力架机独闯机场,公安武警立即扣留了他的飞机。最后,赵群力还是得到允许,采访了竹下登,夜里12点,民航方面才派车把他“遣送”回市内。

在甘肃电视台的时候,赵群力先后完成过专题片,《飞越河西走廊》、八运会开幕式和丝路节开幕式的航拍,之后他参与拍摄的《望长城》《长征》《邓小平》等大型电视片更是家喻户晓。

他骨子里是个探险家,近乎偏执

“他向来我行我素,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对飞行的喜爱近乎偏执。”曾与赵群力在大型电视文献片《邓小平》的拍摄中朝夕相处3年多的导演徐海婴回忆说:“他曾说过:如果战争爆发,我愿是一名志愿军,在空中作战。”“我总觉得他骨子里不仅是个电视人,更是个探险家。记得我们拍摄《武当山》时,拍完‘金顶’,他激动地对我说,这个摄像机可以砸掉,本世纪不可能再拍出比这更好的镜头”

这个镜头徐海婴保留至今——晚霞映照的“金顶”放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一个道士在山上舞剑,神采飘逸,有一种无法言传的神韵。

天空与大地的壮美,使赵群力对飞行无比沉醉。去年10月,他拍摄玉门关西雅丹地貌时,在手记中写道“数十年记者生涯走南闯北,见过的名山大川、胜境美景不算少,但此时此景,真是没有语言能形容,也不知还有哪里可与之相比,套用一句北京话——‘没治了’。在无法抗拒的感慨和感动之中,我已热泪盈眶……”

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能使冷静的心变得炽烈,把痛苦化成激情。为了这种吸引,赵群力才敢于跟随科研机构到遥远的藏北考察,以至在茫茫荒原上迷路为了记录壮美,他才不惜冒险拍摄,以至在左右江交界地,飞机起火坠落。

他看得到危险,但不相信自己会死

记者问王纪言“难道他没意识到危险﹖”他说“他从来都知道危险很近,每次飞行前都要告诉身边的人,如果出事,该沿着哪条路线寻找。但是凭借他精湛的驾驶技巧和超乎常人的沉稳,他又总是在险情中与死亡擦肩而过。”

去年,凤凰卫视与本报联合进行《穿越风沙线》的报道,赵群力在这其中完成了横跨10个省,长达1000多小时的长途超低空拍摄,其中有几次危险的经历。一次是在内蒙古大青沟自然保护区,为了拍到沟内的奇异景色,飞机俯冲后拉起得太晚,撞在树上,所幸人和摄像机都毫发无损。两个月后,在新疆艾丁湖又发生了一件险事。

飞行本身是危险的行当,但是每一个凶险处,都同时孕育着令人叫绝的电视画面:赵群力曾在距离地面芦苇尖不到一尺的高度上飞行;在离壶口水浪不足10米的地方,飞机上的摄像镜头溅上了水花,电视观众因此在“最近处”看到空中的壶口。

太多的奇迹,使他的机械师和搭档都深信,他能战胜所有的危险。得知他不幸遇难的消息时,王纪言正在上海,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几经核实才确信。用心灵和生命去追问理想和事业的人

“群力很少讲他自己的坎坷经历,他说的永远是飞行。”即使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当问到有关情感和个人经历时,赵群力总是沉默的。他的心事,成了围绕他展开的一切采访的空白点。

徐海婴说:“群力简直像个苦行僧,我觉得他的一生充满痛苦。他以孤独和探险为伴,只有在天空中,他才感到最真实的幸福,飞行是他快乐的源泉。”

赵群力的爱人蒋晓玲说,赵群力是我们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用心灵和生命去追问理想和事业的人。

“为他热爱的事业牺牲,是伟大的!”凤凰卫视的同仁这样总结赵群力的一生。

[责任编辑:王楠] 标签:赵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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