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08月13日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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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围棋，不曾有输的想法，更没有输的理由。这二十多年来，光阴未曾改变的便是我的信念，是它让所谓的“实力”上了膛，才发出了最猛烈的子弹。

1984年7月的一天，我踏进国家围棋队的会议室，却觉得气氛多少有点不平常：时任《新体育》杂志社总编辑的郝克强，正用他一贯积极的口气，兴冲冲地对大家高喊：“会赢！一定会赢！这个比赛要办！”

原来，前几日，郝克强收到了一封日本《围棋俱乐部》杂志寄来的信。大意是说，日方非常希望举办一个具有对抗性质的“中日围棋比赛”，并且言明，费用将全部由一家日本公司资助。

听起来是好事情，但在八十年代初期，我们战胜日本超一流棋手的概率，却是百分之百的“零”，一盘都没有赢过。因此，大多数队友都没赞同郝克强“迎战”的做法。他们认为，如果日本仅用一两个人就赢得了全部比赛，“那脸可就丢大了”。我从当时队友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期待”——不是赢的渴望，而是期待我说：“是的，不能比”。

不过，这一回，我站在了郝克强一边，而且无比坚定！我拍拍他的肩膀，对着一屋子的队友斩钉截铁地来了句：“这一仗，必须要打！”

争议自然毫无悬念地泛滥。当时的民意测验显示，只有20%的棋迷看好中国队；而《围棋俱乐部》91%的读者都认为，日方必定大胜。擂主腾泽秀行甚至表示：中国队很难通过小林光一和加腾正夫这两关。我这个主将更是徒有虚名。

事实上，我坚持比赛的原因，并不是坚信以中国队当时的实力可以战胜日本。我始终认为，逃避比赛不可取，哪怕是输了，也就当“交学费”！如果没有这种与高手的对决经历，中国围棋很难真正超过日本！

1985年8月27日，这一天终于到来，首届中日围棋擂台赛，我在日本攻擂。

不出所料，小林光一作为日本杰出的围棋选手，实力确实强劲，一连战胜了我方六将，顿时就令我们陷入5比7的严峻形势。也就是说，日本队在小林光一之后还有两员大将的实力，而我们，就仅仅剩下我孤军奋战了。

那一天，我一改围棋界穿西装出赛的常态——我穿的是一套自己早早从乒乓球队借来的运动服，为的就是它的胸前，赫然印着鲜亮的三个字：“中国队”！——没错，我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没有怯场，没有害怕，脑海中只有清晰的两个字：“赢他！”

就这样，我穿着中国队队服“气势轩昂”地坐下，再起身的时候，已经赢了！我只记得从场馆外爆发出的喝彩声，仿若轰雷。而群众这样高昂的情绪，持续到11月20日我击败加藤正夫，一直到与擂主藤泽秀行对弈时，依然经久不息。可以说，那时，大家对我、对中日擂台赛、对中国围棋的关注和热情，已经接近癫狂。所有人都在期待胜利，带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情绪——这种精神，远远超越了围棋本身。

好在围棋的境界，就是超脱世人的极度“专注”。即便周围布满了各种四溢的情绪，但我却比任何人都来得冷静，出奇的冷静。若以实力论英雄，我早在1984年之前，就已经与日本一流棋手过过招，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但正逢时机的我：那个点，那个状态，那个情绪，那个思路，所有的天时地利人和相辅相成，最终让我赢得了比赛。

回想起来，当我战胜了藤泽秀行、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比赛馆内震耳欲聋的掌声，体育馆外响起了隆隆的祝捷鞭炮。次日晚，在人民大会堂，国家领导人出席了颁奖。第二天，北京群众就在大街上游行，拉着横幅，高喊着“振兴中华”的口号……这些场景，或许在我以前不曾有，在我以后，也就更不会有了。

接下来的第二届、第三届中日围棋擂台赛，我经历了几场“殊死对决”，豪夺十一连胜！

就这样“捷报平传”间，我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受到空前的关注和追捧。当时的我没有想到，往后的生活几乎都在这种“追捧”中进行。每个城市，只要接送我的桑塔纳一到，便会出现史无前例的“拥堵”。有一次，我去山西大学做报告，整个场馆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的景象简直不可言喻。我当时印象很深的是，有学生问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信念，支撑我面对挑战，难道就真的没怕过吗？也许是这个“怕”字刺激了我，当时我顺口就开了句玩笑：因为我拥有桑塔纳，所以走遍天下都不怕。引得全场一阵会心的大笑。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群众对我的热情、鼓励与支持，却成了我此生最为珍贵的记忆之一。就连1984年，尚在中越边境作战的战士，都曾亲自写过信给我，为中日围棋擂台赛的下法“出主意”，令我至今记忆犹新。

现在，我的生活依旧以围棋为中心。回首往昔，那一场场“胜战”赢来的，绝非是个“比分”那么简单。那是一场精神的较量：棋盘上，每一步的举棋，都透露着一种“气节”，一种“境界”。

中国围棋，不曾有输的想法，更没有输的理由。这二十多年来，光阴未曾改变的便是我的信念，是它让所谓的“实力”上了膛，才发出了最猛烈的子弹。

聂卫平眼中的桑塔纳

车在我眼里，就是交通工具。我虽然不开车，但桑塔纳还是深深刻在我记忆中，尤其是“拥有桑塔纳，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口号，更是令天生不服输的我记忆犹新，当年对日本的十一连胜，说到底，凭借的也是骨子里这种精神。九十年代初，我去各个城市交流棋艺，接送的车辆大都是桑塔纳，在当时这辆车的规格是很高的，简洁方正，感觉很扎实，棋院后来也有几台做日常用车。现在我得知，桑塔纳在服役29年后即将告别，我相信只要它秉承“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信念，我们就会有重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