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的圣经与梦呓 ——《玉孤志》的逻辑
商业
商业 > 正文

玉的圣经与梦呓 ——《玉孤志》的逻辑

文/罗忠学(前《南方周末》文化记者)

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将张广天的《玉孤志》这本12000余行的长篇叙事诗囫囵看完,整本书读起来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昏昏欲睡。

一本书引人昏睡,一般来讲大多是因为行文无聊或者不在兴趣点上,而张广天的《玉孤志》引我入睡的原因却不在此。举个例子来讲,相信大家对自己的梦境会有一种感觉:前一秒你还在唐宋宫殿里与皇帝闲谈,下一秒推开门却到了外婆家,身边的朋友也换了;有时候醒来时,只记得有一种淡淡的感觉,或者伤心,或者愉悦,但却完全记不得刚才梦见的是什么了,或者只记得一两个镜头画面。

这种感觉在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中就曾提到:“梦就像是希腊或巴拿树画派的画家一样,把所有的哲学家或诗人都画在一起。这些人确实未曾在一个大厅或山顶集会过;但是由思想来看,他们的确是属于一个群体的”。

《玉孤志》全文,尤其是在“玉的献词”与“地狱行”两篇里,张广天(虽然他托名王胜)将时间和空间放置在一个维度里——这是《玉孤志》在形式上最大的突破。他从一个奇幻的地狱城市“巴黎”讲起,一改玉器仅作为东方审美具有超高价值的藏品,让其成为东西方共同认可的圣物。整个内容犹如常人梦境中的切换闪现,古今跳跃,东西方重叠出现,西方人侯中强和东方人雅克布是同事(地狱和人间的方向和审美是相反的),大街上衙役和警车也是同时出现的……一切景象交叠而出,乍看起来并没有时间和空间逻辑。还没有读完“地狱行”,我就逐渐困倦,躺在车里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比如梦见一个站在街边的少女,她有两条又细又长的腿,穿着缠丝的高跟鞋,但是她的脚后跟是两只并排长的小脚;她的上半身长着又长又卷曲的毛,在风里飘荡,完全没有注意到脸在哪里。

醒来后往下读,就看到了这么一段:

女鬼的两个脑袋也是颠倒的。

那暗户竟是明处,

需卷萼上,扯开竟可长过膝盖,

放手复卷,如人间刘汉的吕雉

人称“金丝缠阴”

看后不禁莞尔,梦境竟与后文相像,才真正领略到《玉孤志》的逻辑,那就是不要按醒来的逻辑去思考,带着三分倦意,跟着作者的文字走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去思考。作者自然会把我们带入一种“梦境逻辑”中去。例如,受霾保护的“巴黎”缺霾了,需要烧开一条河的水来补霾,怎么烧开呢?

命工匠造大凸镜,

厚十丈,径三里,

悬空荣军院阔庭上。

轴转镜身,随阳而移,

可终日聚光,折射于河面。

河受光照,滚滚沸腾

竟然用一个大号的放大镜用太阳光照射河面,让水沸腾!这样的逻辑在书中比比皆是,或者让人忍俊不禁,或者让人摸不着头脑。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第六章中提到“梦的运作会故意制造出荒谬性”,同时他举了“坐在计程车里完成了一段只有做火车才能完成的体验”等梦境实例来论证梦境的逻辑,与《玉孤志》里的逻辑完全一致。这种“梦境逻辑”与王小波在《红拂夜奔》开篇里的“脑洞逻辑”看似相似却又非常不同,相同的是二人的逻辑关系上都是脑洞大开,一开始莫名其妙仔细一想还是有逻辑关系的。王小波的逻辑是如果完成A项目有2种方法,那么他一定有超出常人思维的第5种,例如长安城里的钟不用水力不用电力,而是需要人力来推的;长安居民为应付泥泞的道路不是划船、修路,而是要踩高跷。而张广天在《玉孤志》里的“梦境逻辑”是“如果A=B,那么H就等于X”,只是“梦思”(弗洛伊德语)自动忽略了中间“B=C,C=D……X=Z”的所有步骤。

至于本文为什么叫“玉的圣经与梦呓”这个奇怪的名字,而且全文没有提到《圣经》,也不知道它和“玉”还有“梦呓”的关系。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感觉上是有关系的就可以了,只不过中间的证明关系被忽略了而已。取这个题目就是为了向《玉孤志》全书致个敬。

忘了哪一个作家说过一句话:“我要写一本无法改编成电影的小说”, 我不清楚哪位作家做到了。《玉孤志》故事架构、行文方式,就是以这种“梦境逻辑”给拆解的支离破碎,作为导演身份的作者,一改剧本的“故事性”,反而写了一本“无法改编成剧本的叙事诗”。

这可能与作者另一个“音乐家”的身份有关。或者我们可以更为直白的说,《玉孤志》并不是张广天的诗歌作品,只不过是用文字堆积创作出来的音乐作品。如果说影音作品可以给人类“造梦”,而《玉孤志》则是用文字将梦境完整而真实的描绘出来了。

反过来讲,在《玉孤志》里,看似主角的“玉”并不是真正的主角,甚至里面每一个人都不是主角,这本书的主角其实就是读者自身。全书所描绘的人物与故事,就像梦境一样复制到读者的思想里,就像读者自身做了一场梦一样,读完后,也许只记得三五个片段,或者内容你会全然忘记,但在做梦(阅读)过程中给你带来的某种感觉,却会一直陪伴,甚至还可以接着文字叙述把梦继续做下去。

总之,《玉孤志》绝不是一本值得“阅读”的书,而是一本值得“收藏”的书。它无法给你带来“阅读快感”,却可以收藏案头,困倦时一读,就当把梦做成连续剧,别有味道。

亲爱的凤凰网用户:

您当前使用的浏览器版本过低,导致网站不能正常访问,建议升级浏览器

第三方浏览器推荐:

谷歌(Chrome)浏览器 下载

360安全浏览器 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