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投几亿、十几亿元给你们,对国民经济有什么用?”常有人这么问叶培建委员。
作为“嫦娥”等卫星项目的技术负责人,叶培建十分看重科学仪器研制。在他和许多科学家看来,科学仪器不光可以满足人类好奇心,也是决定民族前途的“国之重器”。
谁说科学仪器赚不了钱?
叶培建在两会上讲了一个故事。“以前的客运火车,工作人员在停车的时候,拿扳手或钢棍敲敲车轮。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敲?听声音。”
过去车轮轴承质量不好,长期负荷催生裂纹,敲轮是为了排查异响。货运火车更容易出问题,却无法停下来“敲”,因此轴承经常断裂。
这个难题,居然被我国的一个航天项目解决了。卫星上应用的一种红外探测仪,可以敏锐地捕捉到热量的变化。把许多红外仪布置在铁路沿线,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轴承的热量异常,进而发出警报。
叶培建告诉我们,卫星上的仪器,还有很多可以直接或稍加改造后用来“赚钱”。比如卫星上的高精密相机镜头,其设计思想可用于很多设备,比如光刻机上——没有它就别想造出CPU等大型集成电路。而卫星上使用的计算机,功率小,重量轻,耐极端条件,是未来计算机参考的模板。
科学仪器的世俗价值,不像它的“神圣”价值那样经常被提及。费米实验室的创建者威尔森,向国会要两亿美元做加速器。被问到“项目是否有助于国防”时答道:“它不能保卫美国,但它让美国值得保卫。”
实际上,加速器也为人类做出了贡献——欧洲的粒子加速器实验室里,诞生了互联网。而加速器催生出的新技术,也刺激了电子业的进步。
科学仪器也可以直接用在产业中,著名科学家王大珩曾举出许多例子:电子显微镜、质谱仪、CT断层扫描仪、X光物质结构分析仪、光学相衬显微镜和扫描隧道显微镜——既为发明人赢得了诺贝尔奖,又开辟了滚滚财源。
生物产业被寄予厚望,而最受欢迎的生物实用设备,比如基因芯片或极微运动探针,都是实验室里的仪器。
而随着人们对环境和食品安全的重视,原本用于实验室的各种检测仪器,也开始为日常生活提供信息。
一切高级机器的原型
“关键零部件和仪器仪表支持不够,是中国装备制造业的难题。”水下机器人专家封锡盛委员在两会上谈到,中国出资支持重大装备时,往往忽视先进装备的基础工作。
这个基础说到底,是精密仪器——而科学仪器是其中最精密的,其他机器都发源于此。
蒸汽机可能是历史上最重要的机器。第一台蒸汽机,是气压学家帕潘出于兴趣研制的仪器,它利用蒸汽制造真空。一百年后,格拉斯哥大学的一个科学仪器工匠,对蒸汽机做出重要改进,他就是瓦特。
18世纪开始,购买科学仪器成为欧洲时尚,很快大批实用机械问世,这不是偶然的。机械发明家往往是科学仪器匠或钟表匠(钟表起初也是科学仪器)。英国是当时科学仪器的世界中心,与它成为工业革命策源地大有关系。
最高的精度来源于光学仪器。比如“工业之母”数控机床,它使用一种叫“光栅”的尺子,其标刻的准确度,决定了机床精度的上限。
最好的光栅出自一家德国公司:它花2亿欧元建了一个三级隔振的车间,振幅不超过1.5纳米,且温差只有百分之一度。这家公司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原子钟,还有中国国家计量局不具备的长度传递标准。因此德国机床得以使用全球最准的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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