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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舟:“外物都大了,父亲自然就小了”


来源:凤凰网商业

导语:父爱本无声,在作家视角里却是具象感人的。父爱是朱自清笔下的“背影”,是贾平凹桌上那半瓶酒,是龙应台目送的小货车,也是吴冠中望见的“小船”。2018

导语:父爱本无声,在作家视角里却是具象感人的。父爱是朱自清笔下的“背影”,是贾平凹桌上那半瓶酒,是龙应台目送的小货车,也是吴冠中望见的“小船”。2018年父亲节来临之际,凤凰网携手邮储银行,与你一起读懂父亲爱的语言。这一次,少小成名的青年作家蒋方舟将与我们分享她和父亲的故事以及她眼中的父爱。

 

今年五月下旬,蒋方舟做了近视矫正手术。父亲从武汉赶来北京,开车带她去复查。父亲驾驶技术已很成熟,在车水马龙间穿梭自如。眼部还未完全恢复的蒋方舟变回了那个依赖父亲的女儿。

两年前也是在北京,刚拿驾照的父亲车技还不熟练,在密密麻麻的车流里载着她,尽管小心翼翼但还是追尾了一辆出租车。父亲一下子懵了,坐在车里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在北京生活多年的蒋方舟赶忙下车和对方商量如何赔钱。

“那一刻只是觉得应该是我来保护父亲,而不是相反。”

不断成长的女儿与日渐年迈的父亲之间,更多的就像蒋家父女这样,相互照顾着,相互保护着。蒋方舟感慨,现在的父亲像她的粉丝,他会看完她参与的采访或节目并且“会盲目赞美”她。父亲也像兄弟,每次放假来北京,都和她一起喝点小酒聊一聊国际政治和公共事件。

与父亲“斗争”的天才少女

“回忆起小时候,父亲对我少有的几次心血来潮的教育,几乎全部是以威胁恐吓为形式。”

在《与父亲一笑泯恩仇》一文里,蒋方舟笔下的父亲仍是企图以威力震慑孩子的中国式父亲,他做出掌掴的动作,结果和自己的另一只手拍击,制造出巨大的声响来,吓到孩子后大笑不已。

蒋方舟读懂了父亲那“恶作剧的施暴方法”的潜台词:他要让孩子知道自己是被幸免的,是被恩赦的,你的生命是父亲功德无量的馈赠,所以你应该时刻保持兢兢业业的负疚和自责。

青年作家蒋方舟

担任铁路乘警的父亲,经常三天两头不在家,童年时期的蒋方舟对这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男人并不熟悉。“我小时候和我母亲的关系比较亲密,我父亲在家的时间很少,而且在很长的时间里,他和很多上一代的中国男性一样,其实并不太知道如何和孩子相处,只是在概念上觉得应该做一个‘严父’。”

所以当她试图写父亲时,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要写什么,后来干脆写和父亲之间的“斗争”,也就有了那篇《与父亲一笑泯恩仇》里互相斡旋的父女。这种“斗争”也许是传统父亲和早熟女儿之间的一种较量与磨合。

1989年蒋方舟出生于湖北小城,七岁写作,九岁出版散文集《打开天窗》,这本书被湖南省教委定为素质教育推荐读本并改编为漫画。从此在读者和网友关注下成长的青年作家蒋方舟,完美符合了张爱玲的那句“出名要趁早”。

女儿的成名速度却超出了父亲的预期。他仍像所有父母一样,希望女儿吃有吃相,坐有坐相,逢年过节要去看亲戚,做孩子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已经出书的蒋方舟显然比同龄人都早熟很多,“内心对于繁文缛节的东西其实挺反感的”。那时候,她只觉得父亲难以沟通难以理解。

“他冻得小了两圈”

2008年,湖北遭遇了百年一遇的雪灾,天寒地冻,交通瘫痪。蒋方舟正在武汉读高三。学校里的电线杆被雪压倒,地上一层厚冰永远化不了。宿舍在晚上十一点后就停电,电暖气电热毯用不了。冻得难受的蒋方舟每晚勉强睡一个小时,后来实在受不了,便向学校请假回家。

父亲从老家襄樊来接女儿。坐火车到武汉,再换成公交车,以往一小时的车程开了四个小时,还没到学校公车司机就放弃了前进。父亲只好寻找出租车继续走,但是很多司机考虑到危险都拒绝了。在冰天雪地里等了几个小时后,才哀求到一个司机愿意带他到学校。

“ 我看到父亲的时候,觉得他冻得小了两圈。那时候我觉得父亲的爱是无言的。”

其实父爱从来没有缺席,即使是小时候在蒋方舟看来让人紧张的父亲,也总是以默默的陪伴和行动来表达深藏内心的爱。

九岁蒋方舟出第一本书时,对文学并没有什么研究的父亲,才意识到女儿成了个小作家。他拿出一千块钱买了一张毛毯送给为女儿出书的编辑,以答谢对方的帮助。

现在回忆起这件事,蒋方舟笑称:“一千块的毛毯二十年前的时候应该算是很贵了,但我第一本书的稿费只有八百块,所以出第一本书还赔钱了。”

再是后来,面对成名的女儿,父亲慢慢地没什么要求了,“他变得对我全方位地信任和宠爱,有的时候我赖床到早上九点多,他还跟我母亲啧啧感慨:‘太早了让她多睡会儿‘,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蒋方舟与父亲合影

“外物都大了,父亲自然就小了”

2008年蒋方舟被清华大学破格录取。在此之前是父亲陪着她到北京参加清华自主招生考试。在回老家的火车上父女俩进行了短暂的对话。

蒋方舟:清华怎样啊?

父亲:清华好大啊。

蒋方舟:北京怎样啊?

父亲:北京好大啊。

那一刻,蒋方舟突然意识到,“好大”是父亲对于超出他经验范围事情的唯一形容。脱离了父亲熟悉的生活环境,他其实非常不自在。她又慌又喜地意识到:外物都大了,父亲自然就小了。而那个斗争了整个童年的“敌人”,自己缴了械。

面对“老去”的父亲,她慨叹:孩子的生命被父亲惩罚,父亲的生命被岁月惩罚。都是输家,那就干脆就惺惺相惜,一笑泯恩仇吧。

“现在我父亲基本上成了家里的弱势群体,变成了一个很温柔的人,老是被我母亲使唤着干活还乐呵呵的。”如今谈到父亲,蒋方舟更像是谈论一个令人爱怜的孩子。

2016年,蒋方舟独自在日本生活一年,父母去看她。一家子逛了东京、京都、奈良等地方。因为观念不同,蒋方舟发现和父母旅游还是有点沮丧的。她喜欢一个地方玩够休息够再出发,父母就希望趁机尽量多看些景点,并嫌景区的饭太贵而不愿意吃,每天去便利店买了饭团或三明治带着充当午饭。

好在父母呈现的差异很快得到女儿的理解,“这是他们过去的经验所决定的,试图通过讲道理去解决是没有用的、每天把计划做好,去哪儿玩去哪儿吃饭去哪儿住,吃饭买单的时候不让父母看价格,他们看到我很坚决的样子基本上也就不争了,很依赖我的决定。”

自己去过的地方越来越多,看到的世界越来越大,蒋方舟认为子女表达对父亲的爱比较好的方式还是带他出去玩。“对父辈来说,他的生活经历、圈子就决定了他的价值观,与其埋怨父母不理解自己,还不如去让父母也拓展经验,创造共同的记忆,让他们有了解自己的基础”。

从“斗争”的父女到如朋友般的父女,蒋方舟早已懂得父亲无言的爱,在那一张贵重的毛毯里,在那冰天雪地里,在那一次次的接送里。看着少小成名的女儿把握着自己的人生,寡言的父亲其实满心骄傲与自豪,甘愿投降做家里的“弱者”。父女之爱就这样在生活的点滴里传递着,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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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雪梨

[责任编辑:李艺基 PSY021]

责任编辑:李艺基 PSY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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